第594章躍進（五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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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4章 躍進（五）
耿江岳忙得腳不著地，開完會後就立馬奔向筒子樓區的新監獄，因為聽說萍姐又在鬧事，差點把女子監獄的執行小姑娘的臉都抓破。耿爺身為海獅城第一孝子，遇上這種糟心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、任其發展，當即就帶上幺筒大主任，火急火燎要去給小姑娘撐腰。
奶奶的，坐牢了還敢對獄警動手，簡直反了她！
兩人腳步飛快出了大樓，出門路上，耿江岳隨手又拿了張海獅城的南城地圖，邊走邊抽空考慮了一下海獅城將來的規劃問題——萍姐鬧不鬧的其實暫且還不是大事，反正都已經被剝奪人身自由了，掀不起風浪來。但海獅城馬上就要來大量的新移民，住房問題必須得抓緊解決。
就眼下的實際情況，海獅城是絕對沒有額外的屋子，能提供給新移民們的。唯一的辦法，就是先把西區山前的那一片兇宅拿出來頂一頂——
就是去年海獅城遭災那會兒，海獅城留守校官家屬們被團滅的那片高檔住宅區。
端木翔一家在那邊就有一套三室一廳的酒店式公寓。
不過一年多沒用了，屋裏頭的那些血漬也不知道前兩任政府有沒有派人去處理過。如果不幹凈，那這兩天就得抓緊打掃，絕不能讓新海獅城的第一批小學老師對城市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有損海獅城政府的公信力事小，萬一影響老師的工作狀態那就事大了。
在耿江岳一系列的設想中，教育絕對屬於這個國家最基底層面的大事情，除了吃穿住，再接下來就是小孩讀書的問題。相比之下，甚至連國家公共安全、國家意識形態安全、國家情報安全之類的事情都可以先放到一邊。
畢竟如果海獅城的下一代無法成才，出現能真正發揮作用的頂梁柱式的人才，就憑海獅城現有的大概不到兩萬規模的技術人員和工程人員，以及北城那群平均學歷初中肄業都不到的萬年“能源兵”們，這個國家絕對不可能有太過美好的將來。
到時候縱然能茍活，前途也是堪憂的。
而且最關鍵是，站在耿江岳本人的立場上，他現在主觀主觀上也很想抓緊把權力交出去，然後去過他兩年前曾經夢寐以求過的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——
實事求是地講，每天無事一身輕，跟媳婦兒在【我的宇宙】的沙灘上盡情地啪啪啪，難道不比現在這樣忙死忙活，啥破事兒都得操心的日子要舒服一萬倍？
所以教育這塊，必須得抓死。
而小學、學前班乃至幼兒園的早期培訓，又是基礎的基礎。
為了能把小屁孩們教好，哪怕花再多的錢，耿江岳現在也在所不惜。
等山後的公寓區翻修完畢，將來配套的超級大樓也必須得抓緊修起來。
說好的人均三十平方超級大樓配額，說到就要做到。
必須得讓新來的老師們對海獅城產生歸屬感！
“我草，我今天突然覺得，海獅城其實地方不小啊。”耿江岳翻動著地圖，對幺筒嘀咕。
幺筒接道：“是不小，以前全市住將近一千萬人，極冬節狂歡月全世界來兩三百萬游客都沒覺得擠，現在死得只剩這點人了，簡直寬松啊！”
耿江岳點著頭，視線全在地圖上面。
海獅城總面積700平方公裏出頭，北城比南城略大，被長長的城墻隔開來後，南城的總面積在300平方公裏左右。不過南城和南城城區又是兩個概念。圍繞在四四方方的城墻之內，南城區的總面積，剛剛好是256平方公裏，城墻邊長16公裏，高20米，厚度5米，由混凝土和整塊的鋼板打造，看起來猛得一逼，事實上則是——確實也防禦力驚人。只可惜就是城市上方的防護罩太脆弱，不然光靠這種造墻的技術，這兩千來人類也該把幻靈界的地給圈幹凈了。
說回海獅城的南城區。
城墻之內，如果把這個四方形等分成九宮格，南城建築格局大致就是這樣——
最北面靠近城墻的上三個格子，自然就是北區。
曾經的南城北區，主要功能就是城市軍營所在地，因為位於南城和北城的交界處，不論哪裏出事情，都可以迅速支援。但也因為坐落於這個位置，加之住在這一片的人，多數都是通過高考，從北城搬進南城的低階士兵和低級軍官，所以北城的地位也最“賤”。
最開始，這邊只有北二區和北三區總共18幢超級大樓，分別位於南城的東北角和正北方兩塊格子上，西北角則是基本空曠的，留出一大片的山地，跟最富貴的西區天然隔開。
不過前些日子希伯聯合國援建超級大樓的時候，西北角平均高度不到30米的低矮土堆山也跟著被徹底夷平，海獅城南城風水大變樣的同時，南城西北角上矗立起嶄新的9幢超級大樓，西區的山前片區也就跟北區連城了一片。而之後擴建的筒子樓區，位置就在南城北區的西北角和西區山前片區之間……
描述起來似乎和覆雜，但換個簡單的說法，就是南城九宮格的最上面三個格子，每個格子裏分別建了9幢超級大樓，以及西北角的格子裏，還塞了一片筒子樓。
——聽著似乎是超級大樓把三個格子都占滿了。
但事實上，超級大樓其實並沒有那麽大……
海獅城現在的這批超級大樓，每幢的大樓邊長，全都是標準的256米。一幢樓的占地面積，大約可以等同視作100畝。再算上每幢樓前等大面積的廣場，算上每幢樓之間的樓間空地，北二區、北三區和新北四區的總建築面積，分別剛好都只有1.6平方公裏出頭，僅占其土地的總面積僅有2%左右。餘下的地方，很多都是不適合建造樓宇的小山坡和小水塘。
這也是為什麽當初海獅城剛建國的時候，將更多的大樓修建在了北城。
因為北城的土地更加平整。
但誰能想到，若幹年後，南城的小丘陵地貌反倒受到了富人的追捧。
也是賤得不行。
其中最典型的代表，就是南城的西區。
西區分山前和山後兩片，分別對應南城九宮格的正西和西南兩個格子。
山前片區跟現在的新北四區貼著，之前被開辟出來，鬧中取靜地當了南城的第二商業區和校官居住地。而西南格子裏的山後片區，更是富人紮堆。各式各樣的大別墅修得密密麻麻，山後片區所有別墅的總占地面積加起來，比現在整個北區的建築占地面積還多上兩倍有餘。
李俊飛送給耿江岳的那套小樓，安安她之前的家，還有馬依依家的大別墅，就在山後片區的中心地帶。王曜京的人生夢想之一，就是能在這片地方買一幢小樓跟夢夢結婚。
可惜真心買不起。
不過現在嘛……山後別墅區基本就是一片廢墟，外加貼近南區商業街的地方，阿三和東華國的工兵隊修的一片臨時軍營。那片廢墟是一年多之前的那個晚上，滿月變身的大喵和牛頭怪托倫單挑的時候弄出來的，當時肉搏得太激烈，壓垮了茫茫多的屋子。
海獅城的前兩屆政府一直沒能騰出手來收拾，耿江岳自己也一直沒時間。
接下來如果資金和各方面條件都到位的話，耿江岳打算把山前的小商業街恢覆起來，山後的富人別墅區則全部拆掉，將海獅大學重建在那邊。如果條件再再更允許，海獅城的各類研究所、實驗室、科研基地，也全都可以放在那邊。
但全部要弄好，估計沒個十年、二十年，應該是挺難辦到。
從西區的山後別墅區往東出來，就是海獅城以前最繁華的南區。
九宮格的正南一格。
商業街在那兒，海獅城以前和現在的中心機構大樓也在這兒。從南門出去，外頭就是海獅城港，占地將近30平方公裏，沿著海岸線，分布著大大小小共計76個貨運和客運碼頭。再再往南，就是海獅城的三個小島。南一島是個大船塢，南二島和南三島是個觀光地。其中南三島一度是比肩貝隆城的地下交易聖地，可惜隨著一年前的那個晚上，島上的交易場所，早已經灰飛煙滅。耿江岳甚至懷疑，島上的屍體可能都還沒處理幹凈，反正他是一直都沒上去看過。
說回南區，南區的北面，也就是南城九宮格的正中間格子，就是一片山地。
山地下面除了有一條一橫一縱十字交叉的隧道，其他啥都沒有。
縱向的隧道，連接著南區和北區。
橫向的隧道，連接的則是東區和西區山前片區。
東區和西區一樣，占了九宮格的兩個格子，正東和東南。
正東的一塊，就是現在的東一區，也是之前海獅城的“衙門區”。
9幢超級大樓，每幢都代表了一波食利階層。9幢大樓，一號樓是市政廳總部和海獅城戰略守備軍團軍總，二號樓到七號樓，分別是六個頂級委員會和行政總署的地盤，耿江岳曾經所屬的海獅城北城守衛軍團總部，則是八號樓，徐震以區區中校軍銜問鼎一整幢大樓，可見海獅城之前的管理系統要麽是無比覆雜，要麽就是無比混亂。
但後來也是那個晚上，這個片區被微型核爆幹掉了一幢大樓。
一號樓倒塌，之後改成了現在的一大片綠地。雲九天又讓人在東一區外，罩上了一層城中城的城墻和小型防護罩，顯然是打算搞個新的特權南城出來的。
可惜死得早，讓耿江岳這個屌絲接了手。
耿江岳上臺後，對東一區的處理特別暴力，就是直接把機關全都給拔了，統一安排進了南城的總部大樓，裁員一堆後又重新招聘回來，整天讓人在各幢大樓裏巡邏、掃地、打擊光明神教不法分子，現在的東一區，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居民樓。
要說有什麽特權，無非也就是因為多一層防護罩，所以晚上的時候更暖和一點……
而在耿江岳眼裏，這片地方，則屬於已經沒有發展前途，只適合混吃等死之地。
最後的最後，耿江岳的目光，落在了東一區的正南方。
東區的正南方，原本就是海獅城的戰略糧草生產和儲備基地，但是被中南軍協精準地用道導彈和炮彈轟了兩回後，這邊的糧食生產大樓，已經全部報銷。
然後從東南角的城門出來，外面就是海獅城唯一的機場。
這兩個地方的土地都相對平整，如果不考慮密集恐懼癥和成本，直接修個特麽的100幢專門用來種糧食的超級大樓，海獅城直接就糧食自給了！不但可以自給，多出來的還能用來提供大量的飼料，可惜現在就是沒這個錢……
東南角的糧倉，西南角的大學和科技園……
耿江岳看著這幅地圖，滿眼都是對未來的期盼，以及滿心的疲憊。就眼下的人類社會生產力，明明養活360億人都綽綽有餘，這個世界怎麽就會被搞成現在這個屌樣？
“唉，想不通啊……”耿江岳嘆著氣，把地圖一收。
正說這話的時候，他和幺筒兩個人，已經到了筒子樓區的大門口。大門外，站著二十名值守的士兵。見到耿江岳和頂樓上司前來，士兵們急忙朝穿著一身統一將軍裝，肩上戴著兩顆將星的幺筒，以及軍銜章上臭不要臉寫著大大的一個“帥”字的耿江岳大聲敬禮。
耿江岳擺擺手，很淡定地走過大門。
幺筒忍不住多看一眼耿江岳軍銜章的那個字，不動聲色朝地上吐口唾沫，接話道：“我也想不通，咱媽怎麽就會這麽……有鬥志！”
耿江岳聽到幺筒如此委婉的批評，忍不住嘴角一揚。
這個貨，這身將軍服，真不算白穿。
說起將軍服，耿江岳原本一開始，是想全國上下都只穿同一套衣服，衣服不分高低，只在軍銜上做點改動。但後來被朱星峰教育說，既然軍銜都已經分高低了，制服有點區別也沒什麽問題。等級就是等級，人的尊嚴和人格可以平等，但地位和崗位就應該有區別。不然那麽多人辛辛苦苦，難道真是為了圖個高興？人的虛榮心要不要得到滿足，一個長官是否應該享有和他位置相匹配的起碼的尊嚴。耿江岳於是被朱星峰教育得很服氣。
當天晚上，朱星峰這狗逼就給夢夢發了將軍服的樣式，簡直就是給他自己量身定做的。
所以現在，海獅城裏的兩百來萬人，士兵和士官的服裝樣式是統一的。尉官和校官又是一個樣式。最後將官的樣式最拉風，連軍靴的腿都比底下的長許多。
耿江岳昨晚上換上這套新衣服後，在【我的世界】裏讓時間暫停了一個小時，專門用來照鏡子。然後連夜就摳掉了自己的上將軍銜章，讓夢夢那邊給重新定做了一個“元帥”軍銜章。
並堅決要求去掉其中的“元”字……
理由是不能給大家添麻煩，能少寫一個字，就少寫一個字。
哪怕激光打印一個字，也就特麽幾秒鐘的時間……
“鬥志？她有個雞毛鬥志？就是越特麽沒文化就越死鴨子嘴硬，越無知無自信！”耿江岳說起老媽就氣不打一處來，難得有個可以吐槽的機會，就開始跟幺筒滔滔不絕說自己小時候讀個書有多不容易，又是熬夜苦讀被老媽關燈破罵，又是精神上常年備受打擊，稍微考砸了就得看萍姐的“我草你果然不行”臉色，考得還算不錯就更惡心，晚上一熄燈，就得聽萍姐趴在床上念經似的感謝光明神，隔三差五就得聽她吹噓，一切都是她信奉神的功勞。
而最特麽讓人不能忍的是，萍姐居然一直都不知道他在學校是什麽名次，堂堂海獅城歷史第二高分，在被海獅大學拒絕錄取後，萍姐那天的反應竟是——
“哦，我就知道，你果然考不上。老實發電去吧，讓你不信神。我呸！”
“我草！”幺筒都聽炸了，驚聲道，“你媽腦子有問題吧？”
耿江岳停住腳步，默默看幺筒一眼。
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。
耿江岳問道：“知道錯了嗎？”
幺筒心虛地低下了頭：“知道了。”
耿江岳：“哪裏錯了。”
幺筒道：“您可以說，我不能說。”
“誒……對嘛，哪有跟著別人一起罵人家親媽的……”耿江岳拍拍幺筒的肩膀，然後又跟個精分似的，忍不住嘆出一句，“不過，其實罵得也對啊，她確實腦子有病……”
幺筒這回學乖了，沈默不語。
兩個人各懷被萍姐靠實力汙染掉的負面情緒，默默地繼續往前走。
筒子樓區的面積其實也不小。
眼下不但海獅城監獄設在這裏，海獅城法院設在這裏，連海獅城的大部門之一，司法辦公室也已經從總部大樓搬出來，直接塞進了這裏。除此之外，耿江岳還撥了三千個獄警和法警編制下來。那群滯留移民搬走後，這些獄警和法警，還有海獅城法院的其他工作人員，就在這裏有了宿舍、食堂、大澡堂、訓練室，乃至休閑娛樂場所。
這一方天地，儼然已經是幺筒的私人地盤。
就機構的獨立程度來講，幺筒應該是海獅城目前明面上權力最大的中將。
能直接鎮住他的，只有負責風紀的荷爾蒙。
但如果風紀處的人犯了案……審判他們的，又是幺筒。
於是這裏便形成了一個互相傷害的死循環。
有鑒於此，耿江岳打算過些日子再讓栗子多兼職一個工作，搞個對內特工隊，同時盯梢風紀處、安全辦、審計辦和司法辦，讓栗子累死在辦公桌前。也讓籃子知道一下什麽叫痛失所愛的滋味，這樣籃子就能迅速地成熟起來——當然，這個想法，是扯蛋的。
籃子那個貨，現在跟柿子好著呢。
搞不好明年就能當爹，早就把栗子忘在腦後了……
耿江岳一路胡思亂想著，穿過筒子樓區守衛森嚴的道道門禁。
十分鐘後，終於走進了監獄區的大門。
走到老媽被關的大樓門前，兩名守衛大聲敬禮，吼得震天響。
耿江岳的老媽隔著幾層樓聽到動靜，等耿江岳和幺筒走上去時，她已經擺出一副早知道你們要過來，所以我故意唱讚美詩惡心你們的樣子。耿江岳聽到那從小惡心到大的歌聲，直接在樓梯口拐了個彎，不給老媽得逞的機會，順道巡視起這邊的情況。
這邊的監獄大樓，前些天剛簡單地裝修過。
燈光很明亮，樓道裏貼了比外面更多的靈符，顯然是用來預防人類負面情緒所可能導致的不良後果。每個屋子的大門都被拆掉，換成鐵欄桿子，只能靠獄警的鑰匙手動開啟。
走廊的兩頭，一邊是獄警的辦公室和休息室，一邊是探視間。
樓層和樓層之間都有鐵門。
每層樓五名守衛，兩個人守門，一個人巡邏支援，兩個人在辦公室裏盯著監控。
一幢樓六層，每層40個房間，層層如此。
耿江岳背著手，從一間間牢房前走過。
牢裏的人基本各個做坐在門邊，看到耿江岳，就露出兇狠和仇恨的神情。
通通都是因為非法傳教和沖擊海獅城總部大樓被關進來的。
這幾天一共抓了165個人，關滿了一整幢樓。
“吃飯呢？”
“這邊的食堂統一做，我們吃什麽，他們就吃什麽。”
“放風怎麽安排？”
“本來是每天早晚各放風一小時，就在樓下空地。但是這些人腦子都有問題，讓他們下樓的時候，他們就要做禱告。等時間過了，又讓我們放他們下樓。反正就是要跟你反著來，全世界必須圍著他們轉。”
“光明神教是這個屌樣的，做事的底層邏輯就是這樣。他們犯了錯，侵犯了別人的利益，跟光明神說句對不起就行了；別人要是侵犯到他們的利益，誒，就得放火燒，燒死了才算了解恩怨。要不是個別人還稍微帶點理智，我特麽前天就宣布信教違法了。你看看，都什麽玩意兒！還瞪老子？老子是不是讓你吃太飽了？”耿江岳今天明顯火氣有點大，站在一個籠子前，指著一個瞪他瞪得很兇的中年男人挑釁道。
那貨立馬就大聲嚷嚷起來：“耿江岳！你侮辱我沒關系！你不要侮辱神！你再這麽侮辱神，早晚要下地獄的！到時候苦死你！報應懂不懂！要有報應啊！”
“滾你媽的臭文盲！報應是天玄正教的術語！二逼東西沒讀過書還逼逼你媽！”
“哈！愚昧無知的人啊，天玄正教也是我們光明神創造的，你這都不懂，還當國家領導人？”
話音落下，邊上不少格子鋪裏紛紛發出聲援。
“阿恩弟兄說得好！這些愚昧無知的俗世上的人，什麽都不懂，海獅城早晚要毀在他們手裏，世界早晚要毀在他們手裏。神啊，你早點降臨吧，審判他們吧！”
“我們在天上的父……”
念經的聲音，像蒼蠅一樣在耿江岳耳邊嗡嗡嗡起來。耿江岳背著手，站在那中年男人跟前，沈默片刻，突然問幺筒道：“海星城的流放辦公室弄好了嗎？”
幺筒道：“就搭了個棚子，有兩個人在那邊守著。不過下個月開始才正式掛牌，早上十點到下午兩點，一天上班四個小時。每天補貼二十塊海獅幣。”
“不錯，挺好。”耿江岳點點頭，隨口道，“這些人要是繼續這麽叫喚，今天就送到對面去吧，讓他們的光明神給他們飯吃，給他們找地方住，送他們上天堂、上食堂、上澡堂，隨便送哪裏去都行。反正海獅城是不歡迎他們了。
現在開始計時，誰念經念夠五分鐘的，立馬送走。”
耿江岳說完就從鐵籠子跟前走過去，幺筒忙揮手喊來一名獄警，嘀嘀咕咕交代。
那獄警頓時面露激動，眼裏冒光。
媽個逼的，這群腦殘，他早就想打死他們了……
要不是耿總理自己都不殺人，這裏誰會把這群腦殘腦殘當人看？
幺筒吩咐完獄警，急忙追上耿江岳。
兩個領導一走，年輕的獄警站在鐵籠子前，立馬露出了殘忍的笑容，看著那跪在他面前，越念越起勁的中年男人，陰森森說道：“來，別停，是爺們兒就別停，誰停下誰就是背叛光明神，就是褻瀆光明神。再大聲點，再堅決點，你還有四分鐘……”
話音剛落，那念經的中年男人，突然就擡起了頭。
禱告聲戛然而止。
他仰頭看著年輕獄警，冷笑道：“光明神剛才告訴我了，讓我留下有用之身，繼續在人世間傳播他的愛和智慧！你們這些惡魔，我是不會給你們機會的！”
年輕獄警有點懵逼，看著正氣凜然的中年神棍，忍不住來了句：“我草泥馬拉個比的，你們這群狗逼，是真的不要臉啊……”
整層樓裏的念經聲，很有默契地在三分鐘內紛紛停下的時候，耿江岳這時終於到了老媽的號房門前。沒讓開門，直接隔著鐵柵欄，很平靜地問道：“吃得好嗎？”
萍姐冷冷一笑：“好，當然好，神賜給我的飯，哪裏有不好的。”
“哦。”耿江岳懶得再多說什麽了，只是道，“本來我打算明天晚上覆活我爸的，但是仔細一想，怕他活過來看到你這個樣子，一不小心又要被你氣死，還是算了吧。”
萍姐立馬激動起來：“幹嘛算了？”
耿江岳笑道：“你不是說天堂很好的嗎？幹嘛讓他回來？誒，媽啊，你說爸要是回來後跟你說，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天堂，你還會不會信光明神？”
萍姐楞了幾秒，突然大吼：“你放屁！要是沒有天堂，那就是神沒有讓他上天堂！你知道什麽？一切都是神的安排！天地萬物都是神所創造的！《大光明經》上每個字都寫得清清楚楚！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啊！你的這點本事，也是神賜給你的！”
耿江岳看著歇斯底裏的老媽，轉頭淡淡對幺筒道：“明天搞個《海獅城教育安全法》出來，嚴禁在小學和小學以下搞任何宗教教育，教材裏也不許出現光明神教的字眼。初中再開始教一點，批判地教，辯證地教……”
幺筒連連點頭：“我今天就搞。”
“好，有難搞的地方，讓栗子幫你找幾個幫手。”耿江岳吩咐了一句，便消失不見。
幺筒微微一怔，轉頭又看看萍姐。看著萍姐滿臉的倔強，滿心無奈地勸說道：“大姐，你不要這麽頑固啊，我們幫主不舍得動你，還能舍不得動別人？你盡管喊無所謂，但其他人要是以後丟了命，那可就是你害的。做人得講良心啊……”
萍姐卻充耳不聞，沒完沒了，滿口都是魔鬼、地獄之類的話。
幺筒呵呵一笑，叫來一個警衛，吩咐兩句，然後轉身就走。
警衛靜靜地看著腕表上的數字，五分鐘後，半秒不多，那警衛直接拿起對講機，跟同事說了幾句話。樓上一個中年男人，便慘叫著被拖出大樓，被一路押送到了碼頭。不多時，快艇在海星城的岸邊停下來，兩名獄警抓著那中年男人朝海獅城駐海星城流放辦公室走去。
那中年神棍似乎是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麽，瘋狂地踢腿慘叫，嘶啞著聲音大喊：“我不去！我不去！你們憑什麽流放我！我是海獅城的公民！”
但在兩名一身神裝八轉點雀境界的獄警手裏，他根本沒有半點掙脫的可能。
兩名獄警面無表情，將他一路送到辦公室。
辦公室裏的兩個人正打算下班，見到有人被送過來，倒也不意外，反而雙雙露出挺快樂的表情，說道：“我草！這孫子……總理終於要下狠手了？”
肩上戴著少尉軍銜的獄警，咧嘴笑道：“先在這裏放兩天，要是死了就算了，如果沒死，三月一號再抓回去判刑。幺筒主任說了……公審！
行了，找你的神去吧，願神保佑你多活兩天。”
獄警說這，將中年神棍手裏的手銬解開，轉身就走。
另外兩個在辦公室值班的，滿臉憋不住的幸災樂禍，鎖了門，也跟著就走。
摩托艇離岸的噪音，很快從海邊傳來。
中年神棍轉身看著大海，一陣陰冷的風從腳邊吹來，他猛然回身，似乎看到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眼前不遠處掠過，不由得狠狠一哆嗦，臉色發白，突然就扯著嗓子，嘶聲大喊：“我……我不信了！我不信了！你們回來！回……回來啊！耿江岳！我草泥馬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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耿江岳忙得腳不著地，開完會後就立馬奔向筒子樓區的新監獄，因為聽說萍姐又在鬧事，差點把女子監獄的執行小姑娘的臉都抓破。耿爺身為海獅城第一孝子，遇上這種糟心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、任其發展，當即就帶上幺筒大主任，火急火燎要去給小姑娘撐腰。
奶奶的，坐牢了還敢對獄警動手，簡直反了她！
兩人腳步飛快出了大樓，出門路上，耿江岳隨手又拿了張海獅城的南城地圖，邊走邊抽空考慮了一下海獅城將來的規劃問題——萍姐鬧不鬧的其實暫且還不是大事，反正都已經被剝奪人身自由了，掀不起風浪來。但海獅城馬上就要來大量的新移民，住房問題必須得抓緊解決。
就眼下的實際情況，海獅城是絕對沒有額外的屋子，能提供給新移民們的。唯一的辦法，就是先把西區山前的那一片兇宅拿出來頂一頂——
就是去年海獅城遭災那會兒，海獅城留守校官家屬們被團滅的那片高檔住宅區。
端木翔一家在那邊就有一套三室一廳的酒店式公寓。
不過一年多沒用了，屋裏頭的那些血漬也不知道前兩任政府有沒有派人去處理過。如果不幹凈，那這兩天就得抓緊打掃，絕不能讓新海獅城的第一批小學老師對城市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有損海獅城政府的公信力事小，萬一影響老師的工作狀態那就事大了。
在耿江岳一系列的設想中，教育絕對屬於這個國家最基底層面的大事情，除了吃穿住，再接下來就是小孩讀書的問題。相比之下，甚至連國家公共安全、國家意識形態安全、國家情報安全之類的事情都可以先放到一邊。
畢竟如果海獅城的下一代無法成才，出現能真正發揮作用的頂梁柱式的人才，就憑海獅城現有的大概不到兩萬規模的技術人員和工程人員，以及北城那群平均學歷初中肄業都不到的萬年“能源兵”們，這個國家絕對不可能有太過美好的將來。
到時候縱然能茍活，前途也是堪憂的。
而且最關鍵是，站在耿江岳本人的立場上，他現在主觀主觀上也很想抓緊把權力交出去，然後去過他兩年前曾經夢寐以求過的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——
實事求是地講，每天無事一身輕，跟媳婦兒在【我的宇宙】的沙灘上盡情地啪啪啪，難道不比現在這樣忙死忙活，啥破事兒都得操心的日子要舒服一萬倍？
所以教育這塊，必須得抓死。
而小學、學前班乃至幼兒園的早期培訓，又是基礎的基礎。
為了能把小屁孩們教好，哪怕花再多的錢，耿江岳現在也在所不惜。
等山後的公寓區翻修完畢，將來配套的超級大樓也必須得抓緊修起來。
說好的人均三十平方超級大樓配額，說到就要做到。
必須得讓新來的老師們對海獅城產生歸屬感！
“我草，我今天突然覺得，海獅城其實地方不小啊。”耿江岳翻動著地圖，對幺筒嘀咕。
幺筒接道：“是不小，以前全市住將近一千萬人，極冬節狂歡月全世界來兩三百萬游客都沒覺得擠，現在死得只剩這點人了，簡直寬松啊！”
耿江岳點著頭，視線全在地圖上面。
海獅城總面積700平方公裏出頭，北城比南城略大，被長長的城墻隔開來後，南城的總面積在300平方公裏左右。不過南城和南城城區又是兩個概念。圍繞在四四方方的城墻之內，南城區的總面積，剛剛好是256平方公裏，城墻邊長16公裏，高20米，厚度5米，由混凝土和整塊的鋼板打造，看起來猛得一逼，事實上則是——確實也防禦力驚人。只可惜就是城市上方的防護罩太脆弱，不然光靠這種造墻的技術，這兩千來人類也該把幻靈界的地給圈幹凈了。
說回海獅城的南城區。
城墻之內，如果把這個四方形等分成九宮格，南城建築格局大致就是這樣——
最北面靠近城墻的上三個格子，自然就是北區。
曾經的南城北區，主要功能就是城市軍營所在地，因為位於南城和北城的交界處，不論哪裏出事情，都可以迅速支援。但也因為坐落於這個位置，加之住在這一片的人，多數都是通過高考，從北城搬進南城的低階士兵和低級軍官，所以北城的地位也最“賤”。
最開始，這邊只有北二區和北三區總共18幢超級大樓，分別位於南城的東北角和正北方兩塊格子上，西北角則是基本空曠的，留出一大片的山地，跟最富貴的西區天然隔開。
不過前些日子希伯聯合國援建超級大樓的時候，西北角平均高度不到30米的低矮土堆山也跟著被徹底夷平，海獅城南城風水大變樣的同時，南城西北角上矗立起嶄新的9幢超級大樓，西區的山前片區也就跟北區連城了一片。而之後擴建的筒子樓區，位置就在南城北區的西北角和西區山前片區之間……
描述起來似乎和覆雜，但換個簡單的說法，就是南城九宮格的最上面三個格子，每個格子裏分別建了9幢超級大樓，以及西北角的格子裏，還塞了一片筒子樓。
——聽著似乎是超級大樓把三個格子都占滿了。
但事實上，超級大樓其實並沒有那麽大……
海獅城現在的這批超級大樓，每幢的大樓邊長，全都是標準的256米。一幢樓的占地面積，大約可以等同視作100畝。再算上每幢樓前等大面積的廣場，算上每幢樓之間的樓間空地，北二區、北三區和新北四區的總建築面積，分別剛好都只有1.6平方公裏出頭，僅占其土地的總面積僅有2%左右。餘下的地方，很多都是不適合建造樓宇的小山坡和小水塘。
這也是為什麽當初海獅城剛建國的時候，將更多的大樓修建在了北城。
因為北城的土地更加平整。
但誰能想到，若幹年後，南城的小丘陵地貌反倒受到了富人的追捧。
也是賤得不行。
其中最典型的代表，就是南城的西區。
西區分山前和山後兩片，分別對應南城九宮格的正西和西南兩個格子。
山前片區跟現在的新北四區貼著，之前被開辟出來，鬧中取靜地當了南城的第二商業區和校官居住地。而西南格子裏的山後片區，更是富人紮堆。各式各樣的大別墅修得密密麻麻，山後片區所有別墅的總占地面積加起來，比現在整個北區的建築占地面積還多上兩倍有餘。
李俊飛送給耿江岳的那套小樓，安安她之前的家，還有馬依依家的大別墅，就在山後片區的中心地帶。王曜京的人生夢想之一，就是能在這片地方買一幢小樓跟夢夢結婚。
可惜真心買不起。
不過現在嘛……山後別墅區基本就是一片廢墟，外加貼近南區商業街的地方，阿三和東華國的工兵隊修的一片臨時軍營。那片廢墟是一年多之前的那個晚上，滿月變身的大喵和牛頭怪托倫單挑的時候弄出來的，當時肉搏得太激烈，壓垮了茫茫多的屋子。
海獅城的前兩屆政府一直沒能騰出手來收拾，耿江岳自己也一直沒時間。
接下來如果資金和各方面條件都到位的話，耿江岳打算把山前的小商業街恢覆起來，山後的富人別墅區則全部拆掉，將海獅大學重建在那邊。如果條件再再更允許，海獅城的各類研究所、實驗室、科研基地，也全都可以放在那邊。
但全部要弄好，估計沒個十年、二十年，應該是挺難辦到。
從西區的山後別墅區往東出來，就是海獅城以前最繁華的南區。
九宮格的正南一格。
商業街在那兒，海獅城以前和現在的中心機構大樓也在這兒。從南門出去，外頭就是海獅城港，占地將近30平方公裏，沿著海岸線，分布著大大小小共計76個貨運和客運碼頭。再再往南，就是海獅城的三個小島。南一島是個大船塢，南二島和南三島是個觀光地。其中南三島一度是比肩貝隆城的地下交易聖地，可惜隨著一年前的那個晚上，島上的交易場所，早已經灰飛煙滅。耿江岳甚至懷疑，島上的屍體可能都還沒處理幹凈，反正他是一直都沒上去看過。
說回南區，南區的北面，也就是南城九宮格的正中間格子，就是一片山地。
山地下面除了有一條一橫一縱十字交叉的隧道，其他啥都沒有。
縱向的隧道，連接著南區和北區。
橫向的隧道，連接的則是東區和西區山前片區。
東區和西區一樣，占了九宮格的兩個格子，正東和東南。
正東的一塊，就是現在的東一區，也是之前海獅城的“衙門區”。
9幢超級大樓，每幢都代表了一波食利階層。9幢大樓，一號樓是市政廳總部和海獅城戰略守備軍團軍總，二號樓到七號樓，分別是六個頂級委員會和行政總署的地盤，耿江岳曾經所屬的海獅城北城守衛軍團總部，則是八號樓，徐震以區區中校軍銜問鼎一整幢大樓，可見海獅城之前的管理系統要麽是無比覆雜，要麽就是無比混亂。
但後來也是那個晚上，這個片區被微型核爆幹掉了一幢大樓。
一號樓倒塌，之後改成了現在的一大片綠地。雲九天又讓人在東一區外，罩上了一層城中城的城墻和小型防護罩，顯然是打算搞個新的特權南城出來的。
可惜死得早，讓耿江岳這個屌絲接了手。
耿江岳上臺後，對東一區的處理特別暴力，就是直接把機關全都給拔了，統一安排進了南城的總部大樓，裁員一堆後又重新招聘回來，整天讓人在各幢大樓裏巡邏、掃地、打擊光明神教不法分子，現在的東一區，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居民樓。
要說有什麽特權，無非也就是因為多一層防護罩，所以晚上的時候更暖和一點……
而在耿江岳眼裏，這片地方，則屬於已經沒有發展前途，只適合混吃等死之地。
最後的最後，耿江岳的目光，落在了東一區的正南方。
東區的正南方，原本就是海獅城的戰略糧草生產和儲備基地，但是被中南軍協精準地用道導彈和炮彈轟了兩回後，這邊的糧食生產大樓，已經全部報銷。
然後從東南角的城門出來，外面就是海獅城唯一的機場。
這兩個地方的土地都相對平整，如果不考慮密集恐懼癥和成本，直接修個特麽的100幢專門用來種糧食的超級大樓，海獅城直接就糧食自給了！不但可以自給，多出來的還能用來提供大量的飼料，可惜現在就是沒這個錢……
東南角的糧倉，西南角的大學和科技園……
耿江岳看著這幅地圖，滿眼都是對未來的期盼，以及滿心的疲憊。就眼下的人類社會生產力，明明養活360億人都綽綽有餘，這個世界怎麽就會被搞成現在這個屌樣？
“唉，想不通啊……”耿江岳嘆著氣，把地圖一收。
正說這話的時候，他和幺筒兩個人，已經到了筒子樓區的大門口。大門外，站著二十名值守的士兵。見到耿江岳和頂樓上司前來，士兵們急忙朝穿著一身統一將軍裝，肩上戴著兩顆將星的幺筒，以及軍銜章上臭不要臉寫著大大的一個“帥”字的耿江岳大聲敬禮。
耿江岳擺擺手，很淡定地走過大門。
幺筒忍不住多看一眼耿江岳軍銜章的那個字，不動聲色朝地上吐口唾沫，接話道：“我也想不通，咱媽怎麽就會這麽……有鬥志！”
耿江岳聽到幺筒如此委婉的批評，忍不住嘴角一揚。
這個貨，這身將軍服，真不算白穿。
說起將軍服，耿江岳原本一開始，是想全國上下都只穿同一套衣服，衣服不分高低，只在軍銜上做點改動。但後來被朱星峰教育說，既然軍銜都已經分高低了，制服有點區別也沒什麽問題。等級就是等級，人的尊嚴和人格可以平等，但地位和崗位就應該有區別。不然那麽多人辛辛苦苦，難道真是為了圖個高興？人的虛榮心要不要得到滿足，一個長官是否應該享有和他位置相匹配的起碼的尊嚴。耿江岳於是被朱星峰教育得很服氣。
當天晚上，朱星峰這狗逼就給夢夢發了將軍服的樣式，簡直就是給他自己量身定做的。
所以現在，海獅城裏的兩百來萬人，士兵和士官的服裝樣式是統一的。尉官和校官又是一個樣式。最後將官的樣式最拉風，連軍靴的腿都比底下的長許多。
耿江岳昨晚上換上這套新衣服後，在【我的世界】裏讓時間暫停了一個小時，專門用來照鏡子。然後連夜就摳掉了自己的上將軍銜章，讓夢夢那邊給重新定做了一個“元帥”軍銜章。
並堅決要求去掉其中的“元”字……
理由是不能給大家添麻煩，能少寫一個字，就少寫一個字。
哪怕激光打印一個字，也就特麽幾秒鐘的時間……
“鬥志？她有個雞毛鬥志？就是越特麽沒文化就越死鴨子嘴硬，越無知無自信！”耿江岳說起老媽就氣不打一處來，難得有個可以吐槽的機會，就開始跟幺筒滔滔不絕說自己小時候讀個書有多不容易，又是熬夜苦讀被老媽關燈破罵，又是精神上常年備受打擊，稍微考砸了就得看萍姐的“我草你果然不行”臉色，考得還算不錯就更惡心，晚上一熄燈，就得聽萍姐趴在床上念經似的感謝光明神，隔三差五就得聽她吹噓，一切都是她信奉神的功勞。
而最特麽讓人不能忍的是，萍姐居然一直都不知道他在學校是什麽名次，堂堂海獅城歷史第二高分，在被海獅大學拒絕錄取後，萍姐那天的反應竟是——
“哦，我就知道，你果然考不上。老實發電去吧，讓你不信神。我呸！”
“我草！”幺筒都聽炸了，驚聲道，“你媽腦子有問題吧？”
耿江岳停住腳步，默默看幺筒一眼。
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。
耿江岳問道：“知道錯了嗎？”
幺筒心虛地低下了頭：“知道了。”
耿江岳：“哪裏錯了。”
幺筒道：“您可以說，我不能說。”
“誒……對嘛，哪有跟著別人一起罵人家親媽的……”耿江岳拍拍幺筒的肩膀，然後又跟個精分似的，忍不住嘆出一句，“不過，其實罵得也對啊，她確實腦子有病……”
幺筒這回學乖了，沈默不語。
兩個人各懷被萍姐靠實力汙染掉的負面情緒，默默地繼續往前走。
筒子樓區的面積其實也不小。
眼下不但海獅城監獄設在這裏，海獅城法院設在這裏，連海獅城的大部門之一，司法辦公室也已經從總部大樓搬出來，直接塞進了這裏。除此之外，耿江岳還撥了三千個獄警和法警編制下來。那群滯留移民搬走後，這些獄警和法警，還有海獅城法院的其他工作人員，就在這裏有了宿舍、食堂、大澡堂、訓練室，乃至休閑娛樂場所。
這一方天地，儼然已經是幺筒的私人地盤。
就機構的獨立程度來講，幺筒應該是海獅城目前明面上權力最大的中將。
能直接鎮住他的，只有負責風紀的荷爾蒙。
但如果風紀處的人犯了案……審判他們的，又是幺筒。
於是這裏便形成了一個互相傷害的死循環。
有鑒於此，耿江岳打算過些日子再讓栗子多兼職一個工作，搞個對內特工隊，同時盯梢風紀處、安全辦、審計辦和司法辦，讓栗子累死在辦公桌前。也讓籃子知道一下什麽叫痛失所愛的滋味，這樣籃子就能迅速地成熟起來——當然，這個想法，是扯蛋的。
籃子那個貨，現在跟柿子好著呢。
搞不好明年就能當爹，早就把栗子忘在腦後了……
耿江岳一路胡思亂想著，穿過筒子樓區守衛森嚴的道道門禁。
十分鐘後，終於走進了監獄區的大門。
走到老媽被關的大樓門前，兩名守衛大聲敬禮，吼得震天響。
耿江岳的老媽隔著幾層樓聽到動靜，等耿江岳和幺筒走上去時，她已經擺出一副早知道你們要過來，所以我故意唱讚美詩惡心你們的樣子。耿江岳聽到那從小惡心到大的歌聲，直接在樓梯口拐了個彎，不給老媽得逞的機會，順道巡視起這邊的情況。
這邊的監獄大樓，前些天剛簡單地裝修過。
燈光很明亮，樓道裏貼了比外面更多的靈符，顯然是用來預防人類負面情緒所可能導致的不良後果。每個屋子的大門都被拆掉，換成鐵欄桿子，只能靠獄警的鑰匙手動開啟。
走廊的兩頭，一邊是獄警的辦公室和休息室，一邊是探視間。
樓層和樓層之間都有鐵門。
每層樓五名守衛，兩個人守門，一個人巡邏支援，兩個人在辦公室裏盯著監控。
一幢樓六層，每層40個房間，層層如此。
耿江岳背著手，從一間間牢房前走過。
牢裏的人基本各個做坐在門邊，看到耿江岳，就露出兇狠和仇恨的神情。
通通都是因為非法傳教和沖擊海獅城總部大樓被關進來的。
這幾天一共抓了165個人，關滿了一整幢樓。
“吃飯呢？”
“這邊的食堂統一做，我們吃什麽，他們就吃什麽。”
“放風怎麽安排？”
“本來是每天早晚各放風一小時，就在樓下空地。但是這些人腦子都有問題，讓他們下樓的時候，他們就要做禱告。等時間過了，又讓我們放他們下樓。反正就是要跟你反著來，全世界必須圍著他們轉。”
“光明神教是這個屌樣的，做事的底層邏輯就是這樣。他們犯了錯，侵犯了別人的利益，跟光明神說句對不起就行了；別人要是侵犯到他們的利益，誒，就得放火燒，燒死了才算了解恩怨。要不是個別人還稍微帶點理智，我特麽前天就宣布信教違法了。你看看，都什麽玩意兒！還瞪老子？老子是不是讓你吃太飽了？”耿江岳今天明顯火氣有點大，站在一個籠子前，指著一個瞪他瞪得很兇的中年男人挑釁道。
那貨立馬就大聲嚷嚷起來：“耿江岳！你侮辱我沒關系！你不要侮辱神！你再這麽侮辱神，早晚要下地獄的！到時候苦死你！報應懂不懂！要有報應啊！”
“滾你媽的臭文盲！報應是天玄正教的術語！二逼東西沒讀過書還逼逼你媽！”
“哈！愚昧無知的人啊，天玄正教也是我們光明神創造的，你這都不懂，還當國家領導人？”
話音落下，邊上不少格子鋪裏紛紛發出聲援。
“阿恩弟兄說得好！這些愚昧無知的俗世上的人，什麽都不懂，海獅城早晚要毀在他們手裏，世界早晚要毀在他們手裏。神啊，你早點降臨吧，審判他們吧！”
“我們在天上的父……”
念經的聲音，像蒼蠅一樣在耿江岳耳邊嗡嗡嗡起來。耿江岳背著手，站在那中年男人跟前，沈默片刻，突然問幺筒道：“海星城的流放辦公室弄好了嗎？”
幺筒道：“就搭了個棚子，有兩個人在那邊守著。不過下個月開始才正式掛牌，早上十點到下午兩點，一天上班四個小時。每天補貼二十塊海獅幣。”
“不錯，挺好。”耿江岳點點頭，隨口道，“這些人要是繼續這麽叫喚，今天就送到對面去吧，讓他們的光明神給他們飯吃，給他們找地方住，送他們上天堂、上食堂、上澡堂，隨便送哪裏去都行。反正海獅城是不歡迎他們了。
現在開始計時，誰念經念夠五分鐘的，立馬送走。”
耿江岳說完就從鐵籠子跟前走過去，幺筒忙揮手喊來一名獄警，嘀嘀咕咕交代。
那獄警頓時面露激動，眼裏冒光。
媽個逼的，這群腦殘，他早就想打死他們了……
要不是耿總理自己都不殺人，這裏誰會把這群腦殘腦殘當人看？
幺筒吩咐完獄警，急忙追上耿江岳。
兩個領導一走，年輕的獄警站在鐵籠子前，立馬露出了殘忍的笑容，看著那跪在他面前，越念越起勁的中年男人，陰森森說道：“來，別停，是爺們兒就別停，誰停下誰就是背叛光明神，就是褻瀆光明神。再大聲點，再堅決點，你還有四分鐘……”
話音剛落，那念經的中年男人，突然就擡起了頭。
禱告聲戛然而止。
他仰頭看著年輕獄警，冷笑道：“光明神剛才告訴我了，讓我留下有用之身，繼續在人世間傳播他的愛和智慧！你們這些惡魔，我是不會給你們機會的！”
年輕獄警有點懵逼，看著正氣凜然的中年神棍，忍不住來了句：“我草泥馬拉個比的，你們這群狗逼，是真的不要臉啊……”
整層樓裏的念經聲，很有默契地在三分鐘內紛紛停下的時候，耿江岳這時終於到了老媽的號房門前。沒讓開門，直接隔著鐵柵欄，很平靜地問道：“吃得好嗎？”
萍姐冷冷一笑：“好，當然好，神賜給我的飯，哪裏有不好的。”
“哦。”耿江岳懶得再多說什麽了，只是道，“本來我打算明天晚上覆活我爸的，但是仔細一想，怕他活過來看到你這個樣子，一不小心又要被你氣死，還是算了吧。”
萍姐立馬激動起來：“幹嘛算了？”
耿江岳笑道：“你不是說天堂很好的嗎？幹嘛讓他回來？誒，媽啊，你說爸要是回來後跟你說，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天堂，你還會不會信光明神？”
萍姐楞了幾秒，突然大吼：“你放屁！要是沒有天堂，那就是神沒有讓他上天堂！你知道什麽？一切都是神的安排！天地萬物都是神所創造的！《大光明經》上每個字都寫得清清楚楚！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啊！你的這點本事，也是神賜給你的！”
耿江岳看著歇斯底裏的老媽，轉頭淡淡對幺筒道：“明天搞個《海獅城教育安全法》出來，嚴禁在小學和小學以下搞任何宗教教育，教材裏也不許出現光明神教的字眼。初中再開始教一點，批判地教，辯證地教……”
幺筒連連點頭：“我今天就搞。”
“好，有難搞的地方，讓栗子幫你找幾個幫手。”耿江岳吩咐了一句，便消失不見。
幺筒微微一怔，轉頭又看看萍姐。看著萍姐滿臉的倔強，滿心無奈地勸說道：“大姐，你不要這麽頑固啊，我們幫主不舍得動你，還能舍不得動別人？你盡管喊無所謂，但其他人要是以後丟了命，那可就是你害的。做人得講良心啊……”
萍姐卻充耳不聞，沒完沒了，滿口都是魔鬼、地獄之類的話。
幺筒呵呵一笑，叫來一個警衛，吩咐兩句，然後轉身就走。
警衛靜靜地看著腕表上的數字，五分鐘後，半秒不多，那警衛直接拿起對講機，跟同事說了幾句話。樓上一個中年男人，便慘叫著被拖出大樓，被一路押送到了碼頭。不多時，快艇在海星城的岸邊停下來，兩名獄警抓著那中年男人朝海獅城駐海星城流放辦公室走去。
那中年神棍似乎是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麽，瘋狂地踢腿慘叫，嘶啞著聲音大喊：“我不去！我不去！你們憑什麽流放我！我是海獅城的公民！”
但在兩名一身神裝八轉點雀境界的獄警手裏，他根本沒有半點掙脫的可能。
兩名獄警面無表情，將他一路送到辦公室。
辦公室裏的兩個人正打算下班，見到有人被送過來，倒也不意外，反而雙雙露出挺快樂的表情，說道：“我草！這孫子……總理終於要下狠手了？”
肩上戴著少尉軍銜的獄警，咧嘴笑道：“先在這裏放兩天，要是死了就算了，如果沒死，三月一號再抓回去判刑。幺筒主任說了……公審！
行了，找你的神去吧，願神保佑你多活兩天。”
獄警說這，將中年神棍手裏的手銬解開，轉身就走。
另外兩個在辦公室值班的，滿臉憋不住的幸災樂禍，鎖了門，也跟著就走。
摩托艇離岸的噪音，很快從海邊傳來。
中年神棍轉身看著大海，一陣陰冷的風從腳邊吹來，他猛然回身，似乎看到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眼前不遠處掠過，不由得狠狠一哆嗦，臉色發白，突然就扯著嗓子，嘶聲大喊：“我……我不信了！我不信了！你們回來！回……回來啊！耿江岳！我草泥馬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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